七日行
发布日期:2020-05-04
七日行
悲剧,是把平凡一点点的蚕食
----题记
黑色的阳光照着,午后的热气升腾氤氲,阳光把它照的破灭,如同浪花般向四周飘散,跌落,宕起,然后消失……
那些掩盖了进入这个旧城的唯一通道的棕榈树静静的趴在那,一动不动,像城里那些沉默了很多年的人,枯老的树皮裹着,也不知道在守护些内里的什么,是血液吗?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流动了。有些奇异的景象。
七月,有一种无名的燥热笼罩着这个地方,这个或许可以称作古达米斯的地方,说或许是因为这沉寂了太久,或许曾经也有过辉煌,毕竟那些厚重的城墙,或许在很多年前,曾守卫过里面的什么。然而如今却是一片死寂,因为在几十年前,“上面”下达了命令,举城搬迁。
“该死的”,穆斯塔法啐了一口吐沫,“刚才那人竟然说太贵了,你让他在这条街上找个更便宜的!”他小声的嘟囔着,心里念着:这几天怎么了,一笔生意没做成,再这样下去,吃个蛋啊!他恨恨地想:狗屁的战事,搞得离的千百里路的古达米斯都不正常了,战事关我们什么事,去他妈的政治。
整个下午,穆斯塔法什么事都没做,单单看着街,看着那些惶恐的面孔,以前是因为生计的压力,现在好像不知为什么实质化了,更加的沉重,压得那些脆弱的人绷紧了神经,被紧紧地卡住脖子,困难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喜欢就这么看着,看着别人的仓皇,他会疑惑的笑笑:他们在紧张什么呢?然后用糙糙的右手摸摸鼻子,对了,他从小就爱这么干,大拇指摩擦着鼻翼,好像有种充实感混进了他呼进的空气里,不再是那么单纯的燥热——那种厌人的心里火燥燥的热,让人升起种难以名状的火。
看着远处的夕阳,一步步地蹒跚着跨进人群后拉长的漆黑如墨的影子里,穆斯塔法无端的打了个冷战,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收拾了一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铺子,在似乎毫无知觉身后的影子在和余辉相互拉扯下,走着那已经走了很久的偶尔爆出一个“我怕是已经把这条路上的角角落落都踩扁了吧”的奇怪想法的那条路,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寂静的夜,那片云向古达米斯缓缓的压了过来,有种让人窒息的发了霉的金属味,还有那深不知底令人忌惮的浓浓的黑,把偶尔露出的散发着白芒的月又深深的埋葬了进去,连一点缝隙都不留,好似这片天地上空的那轮月不曾属于这,从未出现过,现在不会,可能将来也没有机会看到。
穆斯塔法一直都醒着,躺着,偶尔闭上眼,但很快又睁开,即使四周已经没了月洒下的芒的影子,那也比闭上眼,一个人沉沦在无尽的黑里,没有声,没有呼吸,没有热度要好得多,他总是失眠,因为害怕,怕那种如古达米斯四周铺天盖地的狂沙被风卷起袭来般的那种无法描述的感觉向他压来,他喘不过气,于是又很快睁眼,即使睁眼也是黑暗,但他可以感知到,那些不知哪个角落传来的簌簌声,还有金属的碰撞的那些白天他万分厌恶的响声,此时他也如同救命稻草般紧紧握住,另外,还有身边妻子均匀的呼吸,也只有这些,能让他稍稍压下心中的如同滚水般的恐惧。
也不知道,无尽的黑暗中的时间流逝了多久,穆斯塔法想,他快坚持不住了,感觉下一秒就会被吞噬,才守来了天际的那一抹亮,他如释重负的送了口气,趁着亮,起了身。
日子同流水般哗哗地流过,只有那越来越仓皇的人和迫近的战事才有一种日子过去的感觉。古达米斯好像越来越乱了。
9点钟,穆斯塔法去了铺子,走在路上,看到洪格鲁瓦,几十年的邻居,笑着问候了几句,但明显看出,洪格鲁瓦阴沉的脸闪着苍白的慌张。
十分钟后,穆斯塔法终于平息了几次不能平静的慌张的心,他回想着几分钟前的事,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MK3A2,或许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却是让那狗屁的“缘分”让他见到了它的曼妙身姿,幸好它在他近7米远的地方,幸好是MK3A2,没有产生金属碎片,不然他目睹别人血肉横飞的景象或许会变成把主角和看客的位置倒过来,这些穆斯塔法不会知道,他只知道,第一次,看到了那喷涌的血色泉水溅开,那颗心脏便开始闪电般的跳动,“如果不是嗓子眼细,怕是都要跳出来了”,平静下来的穆斯塔法有些别扭地好像想掩饰什么的如此做作的自我调侃。
他心里有点犯着嘀咕,好像什么在警示着他,向他提前发出风暴的吼声。
在他刚坐在铺子里等着的时候——其实他也不知道要等什么,因为已经好多日子没有生意了,没有生意的铺子,却总在他心里好似隔壁家的古牧一样黏着,让他去铺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来了,呆一会儿就走,他这样想着,但还是不自觉的再铺子里多呆一会,再多呆一会,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笑笑。
但是,没多久,就有一个年轻人鲁莽的冲了进来,打破了他沉浸,大声喊着:“穆斯塔法大叔,你家里,家里……”。
他站在那堆废墟前,他应该流泪,但他流不出了,感觉什么地方已经干涸了,再挤就会很痛,很痛,他只能跪在地上,手发狠的用力,他知道救不出来,他只是在和自己怄气,或者和其他什么不知道哪儿来的干涩怄气,他跪到晚上,手里漫着血。
周围的邻居也有很多不能幸免,但也有幸存者,只是看着他,也不说什么,因为或许明天就轮到他们自己,这谁也说不准。他们想走,想逃离,但是什么绊住了他们的脚步,让他们还心存侥幸,或者是带着平静呆下去,穆斯塔法这时候开始明白前些天的那些人在仓皇些什么,不过现在他笑不出了,因为他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或者,直接成为那些仓皇者的激进分子。
他站了起来,走到一块板那,从缝里掏出什么,叮铃吧啦地响着,是那种会使他厌烦的金属碰撞声,但现在的他完全忽视了,他把它放进了口袋,转身走了,身后是回绝不停的响声。
他突然比以往更加害怕晚上,于是他掏出了从废墟里捡来的家里的钥匙,不停的让它碰撞,让它的回声充斥他的耳朵,他不愿让自己的耳朵那么空虚,宁可充斥它的是刺耳。
第二天凌晨,穆斯塔法作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找他儿子,虽然在战事刚开始的时候,他不允许他的儿子参加,但是有那个父母的担忧和叮咛能敌得过年少的热血?他只留了一封信,去那个地方参军,那个地方,或许叫做罪恶之城更加贴切。年轻的时候,穆斯塔法也有过热血,他那时候还管罪恶之城叫天堂,把城里的那个做在最高位的当做神,因为那个传奇的男人奇迹般的崛起,给了他们一个宏大的承诺,那个如今已经不知道在哪的承诺——自由,和他当年的热血和崇拜一样,已经像城门口那些棕榈树一样……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这些。
而现在,他要去找,不管能找到什么,因为这已经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天还没亮,周围还是漆黑一片,他便动身了,他总觉得身后有一片芒,像那些有月的日子一样,洒在他的身后。
或许,几天之后,他能看到那座罪恶之城,那座城的印记上刻着——的黎波里。
蹒跚步,冷月秋弦,
七日去,才懂罪。
湖州市安吉县安吉高级中学205汪昊
有才子曰:七日行